现代社会物质日益富足，精神却不一定同步富有，导致不少人容易产生类似感慨 ：人生有千种烦恼万般杂思，如果自己是旁观者，还能看清一些问题，可若是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，就会乱了头绪，以致是非难辨、善恶难分。若如此，不妨听一听王阳明对弟子欧阳崇一的教诲。王阳明告诉欧阳崇一，做学问的人容易有两种弊病，要么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，要么从私欲出发胡思乱想。这都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古人所说“思曰睿，睿作圣”“心之官则思，思则得之”的真正深意。事实上，我们内心的良知光明澄澈，顺从内心所思就可以直通天理，并不需要听从私欲杂念，另作他想。 其实，不论是修养学问，还是治理国家，只要秉承一颗聪明睿智的心，自然能明辨善恶。据《尚书·洪范》记载，武王姬发曾向箕子讨教治理国家的办法，箕子告诉他要“敬用五事”。所谓“五事”，就是貌、言、视、听、思。敬用，是指“貌曰恭，言曰从，视曰明，听曰聪，思曰睿”，如此便可以“恭作肃，从作乂，明作哲，聪作谋，睿作圣”。即态度恭敬，天下人自然肃然起敬 ；言语合乎道理，天下就会大治 ；观察事物清楚明白，就不会受到蒙蔽 ；听取多方意见，就不会做出错误判断 ；考虑问题通达，就可以成为圣人。由此可见，古人所说的聪明，并不是“头脑机灵”；所说的睿智，也非“心思缜密”。如果不能分辨是非善恶，反而搬弄是非、混淆善恶，即便头脑灵光，也不是真正聪明睿智的人，更断然与圣贤无缘。所以，王阳明进一步说：“从目所视，妍丑自别，不作一念，谓之明。从耳所听，清浊自别，不作一念，谓之聪。从心所思，是非自别，不作一念，谓之睿。”即顺从眼睛所看到的，美丽与丑陋自然分别，不夹杂私念，便可称为“明”；顺从耳朵听到的，清朗和混浊自然分别，不夹杂私念，便可称为“聪”；顺从内心所思虑的，是非善恶自然分别，不夹杂私念，便可称为“睿”。 在历代先哲看来，这种分辨是非善恶的聪明睿智我们生来就有。朱熹在《四书章句集注》中有言：“聪明睿知，生知之质。”王阳明也讲：“‘惟天下至圣，为能聪明睿知’，旧看何等玄妙，今看来原是人人自有的。耳原是聪，目原是明，心思原是睿智。圣人只是一能之尔。能处正是良知。”不妨想象一下，如果我们是一方君主，那么一位叫作“眼”的官员会及时向我们呈报他所看到的信息，也会有“耳”“口”“鼻”等其他官员呈报他们各自听到的、尝到的、闻到的信息。这些信息有的详细，有的简略，有的纯粹，有的驳杂，甚至还会彼此矛盾、难以分辨，以致诱导我们做出一些错误决定。此时的我们就需要一位成熟明智的宰相，将信息抽丝剥茧，给出合理建议——这位宰相就是“心”。内心主管思虑，天生充满睿智 ：我们听到一段声音，它自然会告诉我们这声音的是非 ；见到一样东西，它也会告知这事物的善恶。所谓思的过程，便是我们去询问它，这东西是什么、好不好、怎么办。但很多人往往忘记了征询心的意见，致使盲听盲信，仅凭一己私欲、一时妄断去行动，最终招来祸患。 针对这种身怀“名师”却不知求教的情况，王阳明以一首诗做了比喻 ：“个个人心有仲尼，自将闻见苦遮迷。而今指与真头面，只是良知更莫疑。”意思是，人人心中都住着一个“孔圣人”，它能帮助我们思考和辨别是非善恶，它就是我们的良知。所以，判断一个人聪不聪明、睿不睿智，关键要看他在有所听闻、有所目见和有所感触时，是否记得回身请教自己的内心，去反思意念与行动的是非、善恶和轻重 ；要看他有没有让上天和父母赠予的恻隐之心、羞恶之心、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发挥应有的作用。